“是是。”
美久子转身走到了墙上的柜子旁，从中取出了金属制成的杯子，没有回头直接问道：“要喝点饮料吗？有苹果味和桃子味的。”
“饮料？”星河言迟疑了一下，道：“那就要……苹果的？”
“行。”
美久子麻利地拿起小刀，顺着自己左臂的血管毫不留情地割了下去。深红色的静脉血顺着伤口不断地流出，最终被盛放到铁杯之中。
随后，她将先前取出的药粉一样的东西全部倒了进去，用玻璃棒搅拌了几下后便交给了星河言。
星河言道了声谢接过杯子，眼睛看向了美久子的左臂——然而并没有利刃划过的痕迹，同样也没有鲜血流出来，前臂的肌肤就像是新生儿一样洁白。
并非是没有受过伤害，而是转眼间就恢复如初。
“真够夸张的……”
“诶嘿。”
星河言将铁杯抬到嘴边，其中的血液还没靠近便能够闻到一股清甜的气味。或许对于人类而言血液的味道充满了刺鼻的腥味，但是在血族的感官之中，这可算是食物。
猩红色的液体进入口中，星河言的表情却是带着些许差异。刚刚成为血族的人类可能还会带有着身为人时的残渣，但是星河言拥有这个身份也不是一时半会了，然而现在的这一小杯鲜血……
“……这是什么味道？”
“苹果啊，你自己选的。”
“苹，苹果……”
星河言不是对这个词没有印象。在富饶的天御境内，无论是粮食还是水果都要比其他国家丰富的多，就连平民也可以吃到这种【甘甜】的作物。
但是对于血族而言……
“你们血族吃不了人类吃的东西吧？”美久子再次对着另一个架子伸出了手，不过其中的东西不再是装在瓶瓶罐罐里的药品或是什么东西，而是一个通红饱满的苹果。
用袖子擦拭了一下表皮，洁白的牙齿轻轻地咬下一块，清甜中略微带着一丁点酸涩味道的汁液在味蕾上散开。美久子的的表情中带着许些满意的神色，咽下一口后继续说道：
“不过据说有把血液注入到普通食物中来假装进食的方法……我试着反过来做了一些调料进去，如果卖给血族会不会很赚钱？”
“嘶……岂止是很赚钱啊。”
星河言咂了咂嘴，方才的味道仍然残留在他的口中。似乎有很多血族已经太久没有吃过人类的食物，早就已经忘记身为人时的感觉了。虽然血族的数量不算多，但是这种感官上的满足已经足以让他们感兴趣了。
星河言看着铁杯中剩下的一小点血液，若是寻常的鲜血的话恐怕用不了就会凝结，然而这一杯血液……
即便已经脱离体外仍然保持着活性，虽然星河言依靠自身的能力也能够让血液在离体之后保存一段时间，但这两者之间却是不一样的。
体内能够感觉到些许能量补充进来，如果说方才的生命灌注只是帮助他愈合了伤势的话，那么这一小杯血液则是彻底弥补了星河言前段时间战斗的损耗。
无关人类或是血族，只要饮下就能够强化体质甚至延长寿命……虽然这位女性本人并没有什么自觉，然而其他人可不会坐视不管。
星河言与这位医师还算是熟人，早在结识美久子之后，他就利用自己信使的身份查阅了血族内部的资料，才了解到关于这个女人的些许信息。
最早的记录似乎是在五百年前，甚至在天御王朝还没有诞生，人类与精灵仍在战争的时候就有了这位医师的身影。她辗转于世界各地，在长达二百年的战争中救治了无数生命——同样也延长了战争的时间。
而五百年过后的现在……或许世人已经淡忘了这样的存在，但是她却没有随着时间而消失。
不死的魔女。
济世的医者。
星河言敢肯定，圣堂也不会发现不了这样一个堪比血族一般的异类。然而现在的美久子似乎并没有受到那些净化者的打扰。
是因为她自身隐藏的很好呢？
还是因为……拥有让那些家伙忌惮的实力呢？
虽然表面上就像是邻家姐姐一样温和，但是星河言可不会觉得这个活了至少五百年以上的老妖婆会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不过，他也不会自己找不痛快。
本来他的工作就非常危险，能够结识这样一位医生也可以增加几分存活的几率。更何况对方也是异类，在面对圣堂和净化者的问题上，至少和血族并不是敌人。
“唔……现在才刚八点……你打算干什么？要不要在这里待几天？”
“不用了……”星河言也知道这只是礼貌性的问候而已，更何况就算美久子真的打算让他暂住，她那个徒弟——秋本明也绝对会把他丢出去。
“我接下来还有任务得去一趟特维根斯坦那边了。”
“嗯……沙漠啊，那里可真够远的。是因为什么事情？又有血族被净化者剿灭了？”
晃了晃杯中剩下的一点水，美久子仍然保持着方才的坐姿。虽然并没有过多的和这两方势力接触，但是她本人的情报还算是灵通——血族和圣堂的冲突已经越来越频繁了。
经过了接近百年的沉寂，第二次圣战又要来了吗？
这可不是两个国家的军队间的小打小闹。无论是信仰着诸神的圣堂，亦或者是掌控着超凡力量的血族，这两方势力虽然人数不多，但绝对是超出凡人想象之外的。
更何况，如果圣战真的爆发，人类国家也绝对不会坐视不管。强大的法师亦或者是战士则会为这场战争再度加上几分变数。
再过五年，或者十年？随着冲突的加剧，恐怕用不了几年战争就会打响吧？
到时候就会有很多人受伤，很多人死掉。单靠圣堂的牧师们肯定无法解决这么多伤患，这样的话……
“咕嘿嘿嘿嘿——”
“……嘴角都咧开了啊。”
“啊，啊。抱歉。所以究竟是什么事情呢？”
“是邪教徒。”星河言叹了口气，“虽然天御这边还比较少，不过你也多少听说了吧？在混乱城邦那边已经兴起了一个【唯一神教】还是个什么东西。虽然现在也并非是圣堂直接的神权统治，但是其他宗教相比曾经百花争鸣的时代也已经没落了。”
“所以新兴教派才会这么受关注？他们的信徒有多少人？教义是什么？”
秋本美久子闲聊似的随口询问着，而星河言则是想了想，道：“至少已经有六七个城邦国家认可了这个教派吧，就连特维根斯坦也出现了不少信徒……至于教义嘛——”
星河言稍微顿了顿，道：“你也去过混乱城邦那边，应该知道是什么情况吧？”
“嗯……大概就是一群乱七八糟的东西在那里自治？我只在特维根斯坦那里停留过，治安问题倒是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美久子所说的特维根斯坦，全名应该是特维根斯坦公国。据说是曾经天御的边境贵族因为位置原因无人管辖，所以更名改姓自成一国。作为连通南北大陆的商业要道，其文明程度还是相当高的。
但是沙漠中的其他区域可就没有这么好了。在百年前的战争时期，以伦哲尔帝国为首的各国难民流亡到那片地方，在如此长时间的积淀下，各种罪犯，佣兵，流亡者，贫民，奴隶亦或者是其他妖魔鬼怪都聚集在了那个地方。
“就是连血族也不想掺和的混乱局势。”
星河言是这样评价的。
而饶是如此，光伟正的圣堂仍然没有放弃在那个地方传教。虽然圣堂在大陆范围内都有着不错的名声，但是很显然那个地方生活的刀头舔血的亡命徒可不吃这一套。
“更何况，还有不少罪犯是因为触犯了圣堂的法令而被迫逃亡的，那个地方许多人本身就对圣堂有所不满……况且，最近一位圣堂高阶祭司在那边被杀害了。”
“唔……是那些教徒做的？”
“没错……这些家伙所信奉的教义……他们似乎在宣扬用那些圣职者的死来承受他人的罪恶。”
“为了拯救众人而替人类背负罪行而死？怎么感觉有一种耶稣的既视感——只不过是被强迫的。”
“耶稣是啥？”
“没啥，一个大佬。”
美久子信口胡扯，将两个空杯子清洗干净后原封不动地放回了柜子里。“原来如此，所以你们血族才打算顺势推一把？”
“差不多吧。”星河言点了点头，“医生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嗯……过几天应该要去伦哲尔那边吧，从雪山穿过去。我另一个可爱的徒弟似乎要去魔法学院来着。”
又是一段不短的路程，不过时间到还算充裕。此时星河言也换上了新的便服，正打算离开的时候却被美久子一把拉住。
“嗯？”
看着绿发女性笑眯眯地伸出右手，星河言有些疑惑。
“报酬啦报酬，最近圣堂可是颁布新的法规了哦，任何非圣职者对其他人进行治疗的时候，也要收取与圣堂定价相应的报酬。”
“嘶……”星河言倒吸一口凉气，他虽然不是没带钱出门，但是一路逃窜之下随身的财务早就丢失。“让我去取一下——？”
“我又不需要钱啦。”
“……那你想要什么？”
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唔，我想想。”美久子用手指抵着脸颊，笑着说：“就把你们地下城花园的地图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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